我和Lorraine在廣州一間青旅相識.
三層別墅,總共大概7個房間,4個多人間,3個單間.兩層公共大廳,還有一個放映室.
那時候我在那裡已經待了快3個月了,第一個月是住客身份,後來就成了員工.
對外是東山市場,早上時候街上熙熙攘攘.
內部裝飾依舊保存著舊式大宅的構造.寬闊明亮.現在廣州剩下的真的不多了.
許多外來遊客都會去荔灣的沙面去看舊式建築,可是我可以跟別人說,我就住在這樣的建築裡面.還住了很長一段時間.
每天打掃內務,換床單,開洗衣機,上下樓接電話接待客人,
吃飯一般隨便煮個雲吞麵.跟狗狗黑八一起吃午飯.一般我吃一顆它吃一顆.
一開始心想七三分,但是後來看到它那可愛的吃相,真的覺得無比幸福.
於是後來它跟我吃的一樣多了.
下午等忙完了就開始自己拿起薩克斯練習.
晚上可能還會繼續練,也或者跟住客們聊下天.喝個小酒打下牌.
許多人夢寐以求的生活。
有一晚我上樓查房,二樓客廳看到她和另外一個女生在打牌.
她叫我一起,當然我全輸.
"你好弱啊!怎麼這都不會!"
我意興闌珊,肚子餓下樓想煮個麺,順便問她"你餓不餓?我幫你煮好了"
煮好麵給她,看見她在陽台打電話,好多嚴肅的字眼,"我什麼都不苛求,我只要你的承諾,你的愛!"
我的天,這不是安娜卡列妮娜的對白嗎?
沒管她,進放映室看電影.不知道是誰點了重慶森林,當然金城武和梁朝偉的對白我幾乎全部能背下來.
這時我看到手機微信群裡面有人留言"有個女生在外面哭啊---
"'我愛你,但是你一點都不了解我，
"'你為什麼就不明白？這遠遠不夠！”
群裡面嘖嘖聲,我噗嗤一笑.
於是還是出去看一下她.
女生很多東西是掩蓋不了的,無論你打了多厚的粉底,多濃的唇膏,眼線,睫毛,美瞳...眼睛裡面流露的訊息是完全遮掩不了的.
我看到她的眼神一直充滿殺氣.像是一把穿心劍總是像趕在別人說話之前看透對方.
我是有點怯啦,但是這麼好的機會,去安慰女生,是男人都不放過吧.
我出去問她怎麼了,她問我有沒有酒.
有.我去冰櫃給她開了一隻.
"再開一隻吧"
拿給她之後我又進去放映室重溫一下王家衛寫的那些很蠢但是很可愛的對白.
"阿強?唔系阿May咩?抑或系阿May有嘢交代啊嘛?我知嘅...唔系?咁你搵我做咩?---跑步?癡線嘅你!!跑步咁私人嘅嘢點可以隨隨便便跑給別人看的?!"
正當我跟住客們在抽水的時候她進來當著大家的面叫我"你不是要出來喝酒的嗎?"
我臉都紅了,又是驕傲又是尷尬.
我根本就沒想泡她,但是被人傳說"釣到超漂亮住客"我心裡面真是暗爽.
她說她跟男朋友吵架了.
她對那段關係很疑惑.男方對自己心跡的不表露讓她很沒安全感.當然她也覺得自己不被完全理解.
我一直在聽.中間也只是補了句"試著倒帶一下,想一下當初為什麼會和他在一起?"
我可以感受到她心中荊棘滿佈,但也感謝她對我的坦誠.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或許這不算是坦誠.直面自己的脆弱才是坦誠吧.但如果一味地傾瀉自己的苦悶,和指責對方的不是，不去想想自己什麼地方不對，這算是坦誠嗎?
她也沒有一味指責對方.從她的敘述我已經感受到他對她是多麼的寵愛.兩人異地,但他一直照顧著她,當然,以他認為的方式.幫她買新貨上架的iPhone,幫她在網上幫她Order日常生活用品,每個月給她零花錢............
她說她知道他愛她,但是始終沒辦法感受到那種物質之上的被疼愛的感覺.
她高中因抑鬱曾經休學,抑鬱的原因是父母關係始終不和.
她還記得父親喝醉酒時操著酒瓶就要往母親頭上砸的時候的極度無助.
她也歷數了從高中到現在身邊的男友.因為長相太標緻,總有男生殷勤擁簇.
我在仔細斟酌著一些她可能忽略掉的部分，比如她真的會用心理解男生每次對她的付出嗎？這個遊戲似乎一直以她為主導，那估計對方的感受什麼的就真的不那麼重要吧。況且，在我們的文化里，懂得表達自己情感的男生，估計都會被貼上"優柔寡斷"的標籤吧.
當然我不會跟她完全攤開講這些.相反我只會說"男生一般都很難表達自己的感情吧""他會垮掉的---如果你真的離開他的話"
到最後我也忍不住交換了我的故事---那個怎麼都抓不住的她.當然也給Lorraine看她的照片.因為我覺得她的臉對於我來說就是最有說服力的東西.
於是Lorraine跟我說了什麼?好像是"你給我看這個,因為你想得到理解"
一箭穿心.這句話說出來令人感覺毛骨悚然.
或許這麼說,她說的也對啦,人類都長有一張嘴,所以要說話,說話的目的難道不就是要被理解嗎?
但我還是覺得突兀.感覺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感覺像是在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屁股後面的尾巴一直在搖』
如果她真的曾經被溫柔對待過的話，應該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吧。
玫瑰帶刺倒不是什麼奇怪事，但是生活一分一秒的過，每個人的心應該得是多面的，而不是像玫瑰那樣，纖細枝幹下全都是刺。
她卻是。
然後她說『等你經歷過更多的事情，你會找到一個更好的，悉尼很多機會，比這裡多的多，到時你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執著了』
話本身沒什麼問題，但是從她嘴裡說出來我覺得沒什麼說服力。
而且她當時也沒出過國啊。你又知道外面機會多？然後意味什麼？意味著外面的男生／女生質量就會比你／我現在見到的要好？其實我在那間青旅工作的時候每天都能見到美女呢,出國呢之後呢?
其實我更想表達的是這長時間來心底的疲累，但當聽者總是以一個『全知視角』或者用一個解決問題的眼光來看待的話，…
我會覺得更累。對我來說，人與人之間的對話可以幫我盡可能的降低時間流逝給我帶來的不適感。
但她估計不這麽覺得吧。
那她需要的是什麽呢？她也知道他心中別無二人，
或許被人照顧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沒錯，如果愛始終是單向而不流動的話---一味我對你付出而你卻不讓我進入你的心裏---
這跟暴風吃光一大杯雪糕之後舌頭無比麻痹的感覺相似吧。
她説他從不向自己表達自己心中的惶恐疲累，身在北京身不由己的疲累。
於是衹好用物質去舒緩不安感。
而她呢---或許她也是個無底洞，感受不到那種流入心扉的暖意，卻等到一個個冰冷的實物。立即抽搐。
第二天晚上我們相約出去吃宵夜.去的正是以前跟Elise去過的那間奶糊店.
我們點好之後她態度強硬的要付錢.
(有件事我一直都不知道為什麼.高中畢業之後我單獨跟很多女生出去吃飯,或者吃甜點.算下來---可能只有3成是AA,剩下6成左右---是女方買單.我到現在都不知道為什麼女生要爭著付錢.哦,或許她們普遍上年紀都要比我大吧,所以這就是原因?但說實話,我一點都不喜歡.)
坐下來我還是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殺氣.我都沒力氣去開一個話題了.
我可以跟她再去討論一些兩個人在感情裡面的細節位.但是,我總是覺得,她說話的時候是不容任何人置疑的.所有話題都要跟著她的意思走.
或許她年紀比我大?經歷的事情比我多?
後來,我見過不少女生都有類似這樣的特點.我有點喘不過氣.
我當然很不喜歡男權主義或者男尊女卑的思想,但是,但是,但是---極左跟極右或許是殊途同歸的?
一個月之後的某一個清晨5點鐘,我被前台的鈴聲吵醒了---有人5點鐘退房.
我一臉朦朧加慍怒走出房間,幫這位住客辦理退房手續.
正準備回房間繼續睡的時候我看到手機彈出一條訊息,來自Lorraine:我跟他分手了.
我立刻醒了,即刻回她"怎麼了"
她沒回,估計是又睡著了.
她對那段關係很疑惑.男方對自己心跡的不表露讓她很沒安全感.當然她也覺得自己不被完全理解.
我一直在聽.中間也只是補了句"試著倒帶一下,想一下當初為什麼會和他在一起?"
我可以感受到她心中荊棘滿佈,但也感謝她對我的坦誠.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或許這不算是坦誠.直面自己的脆弱才是坦誠吧.但如果一味地傾瀉自己的苦悶,和指責對方的不是，不去想想自己什麼地方不對，這算是坦誠嗎?
她也沒有一味指責對方.從她的敘述我已經感受到他對她是多麼的寵愛.兩人異地,但他一直照顧著她,當然,以他認為的方式.幫她買新貨上架的iPhone,幫她在網上幫她Order日常生活用品,每個月給她零花錢............
她說她知道他愛她,但是始終沒辦法感受到那種物質之上的被疼愛的感覺.
她高中因抑鬱曾經休學,抑鬱的原因是父母關係始終不和.
她還記得父親喝醉酒時操著酒瓶就要往母親頭上砸的時候的極度無助.
她也歷數了從高中到現在身邊的男友.因為長相太標緻,總有男生殷勤擁簇.
我在仔細斟酌著一些她可能忽略掉的部分，比如她真的會用心理解男生每次對她的付出嗎？這個遊戲似乎一直以她為主導，那估計對方的感受什麼的就真的不那麼重要吧。況且，在我們的文化里，懂得表達自己情感的男生，估計都會被貼上"優柔寡斷"的標籤吧.
當然我不會跟她完全攤開講這些.相反我只會說"男生一般都很難表達自己的感情吧""他會垮掉的---如果你真的離開他的話"
到最後我也忍不住交換了我的故事---那個怎麼都抓不住的她.當然也給Lorraine看她的照片.因為我覺得她的臉對於我來說就是最有說服力的東西.
於是Lorraine跟我說了什麼?好像是"你給我看這個,因為你想得到理解"
一箭穿心.這句話說出來令人感覺毛骨悚然.
或許這麼說,她說的也對啦,人類都長有一張嘴,所以要說話,說話的目的難道不就是要被理解嗎?
但我還是覺得突兀.感覺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感覺像是在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屁股後面的尾巴一直在搖』
如果她真的曾經被溫柔對待過的話，應該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吧。
玫瑰帶刺倒不是什麼奇怪事，但是生活一分一秒的過，每個人的心應該得是多面的，而不是像玫瑰那樣，纖細枝幹下全都是刺。
她卻是。
然後她說『等你經歷過更多的事情，你會找到一個更好的，悉尼很多機會，比這裡多的多，到時你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執著了』
話本身沒什麼問題，但是從她嘴裡說出來我覺得沒什麼說服力。
而且她當時也沒出過國啊。你又知道外面機會多？然後意味什麼？意味著外面的男生／女生質量就會比你／我現在見到的要好？其實我在那間青旅工作的時候每天都能見到美女呢,出國呢之後呢?
其實我更想表達的是這長時間來心底的疲累，但當聽者總是以一個『全知視角』或者用一個解決問題的眼光來看待的話，…
我會覺得更累。對我來說，人與人之間的對話可以幫我盡可能的降低時間流逝給我帶來的不適感。
但她估計不這麽覺得吧。
那她需要的是什麽呢？她也知道他心中別無二人，
或許被人照顧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沒錯，如果愛始終是單向而不流動的話---一味我對你付出而你卻不讓我進入你的心裏---
這跟暴風吃光一大杯雪糕之後舌頭無比麻痹的感覺相似吧。
她説他從不向自己表達自己心中的惶恐疲累，身在北京身不由己的疲累。
於是衹好用物質去舒緩不安感。
而她呢---或許她也是個無底洞，感受不到那種流入心扉的暖意，卻等到一個個冰冷的實物。立即抽搐。
第二天晚上我們相約出去吃宵夜.去的正是以前跟Elise去過的那間奶糊店.
我們點好之後她態度強硬的要付錢.
(有件事我一直都不知道為什麼.高中畢業之後我單獨跟很多女生出去吃飯,或者吃甜點.算下來---可能只有3成是AA,剩下6成左右---是女方買單.我到現在都不知道為什麼女生要爭著付錢.哦,或許她們普遍上年紀都要比我大吧,所以這就是原因?但說實話,我一點都不喜歡.)
坐下來我還是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殺氣.我都沒力氣去開一個話題了.
我可以跟她再去討論一些兩個人在感情裡面的細節位.但是,我總是覺得,她說話的時候是不容任何人置疑的.所有話題都要跟著她的意思走.
或許她年紀比我大?經歷的事情比我多?
後來,我見過不少女生都有類似這樣的特點.我有點喘不過氣.
我當然很不喜歡男權主義或者男尊女卑的思想,但是,但是,但是---極左跟極右或許是殊途同歸的?
一個月之後的某一個清晨5點鐘,我被前台的鈴聲吵醒了---有人5點鐘退房.
我一臉朦朧加慍怒走出房間,幫這位住客辦理退房手續.
正準備回房間繼續睡的時候我看到手機彈出一條訊息,來自Lorraine:我跟他分手了.
我立刻醒了,即刻回她"怎麼了"
她沒回,估計是又睡著了.
在6月底的時候我找了個理由去杭州見她。
她接待我進她住的公寓。她跟她兩個男性同學住在一起。我是很膽怯，一個女生接待一個男生（還不是她男朋友）進自己公寓，這是第一次。
她住轉塘，附近沒有什麼商業區。
她拆開一袋灣仔碼頭，準備下鍋。我說不如我幫切蔥吧，她說不用。
我問她平時都自己煮嗎，她說是。有一次招待同學和老師，煮了一桌15人享用的飯菜。
我驚呼。她卻補了一句“男生肯定做不到這些吧？唉……做女生就是很多地方都吃虧。你們男生都不用那麼努力的。”
煮好我們一起吃。但我覺得自己像是在吃一大鍋蒼蠅一樣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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